抗癌戰士|牙肉腫以為熱氣飲涼茶竟確診牙骨瘤 長跑健將捱過磨人治療學懂慢活

醫健人物

發布時間: 2023/12/07 10:20

最後更新: 2023/12/07 10: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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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曾耀輝攝)

Rosa是個愛上山下海的運動健將,曾每天下班跑5至10公里,為全馬和越野跑比賽作準備。惟前年發現牙肉突然腫起,腫至連米綫也咬不斷。她以為是熱氣,喝了兩星期廿四味仍無改善,原來竟是骨癌徵兆。面對突如其來的癌症,她沉著應戰,堅持跑畢這段治療馬拉松:「既然避不了,與其花時間埋怨,倒不如完成它。 」

求醫後被轉介至到菲臘牙科,因情況罕見,醫生建議Rosa立即進行手術。惟她參考台灣醫生的第二意見後,決定先觀察腫瘤會否變大再作打算。當時Rosa不以為然,嘗試改變飲食習慣、多做運動,多吃坊間流傳有助抗癌的食物,期間更有參加毅行者,身心狀態仍然良好。

手術後小腿、大腿都有兩條長疤痕。(被訪者提供)

14小時大手術

直至半年後,她口內的腫瘤突然變大,尺寸由一元硬幣變成乒乓球般,痛不欲生。「當時需長期卧床,全日不會有集中到的一刻,根本無心情進食,痛到連個腦都痛。」劇烈牙神經痛嚴重影響生活,連咬、吞等動作都做不了,三餐只能吃軟綿綿的蛋糕。

入院後須立即做手術移除腫瘤,要移除右下顎骨,以部分小腿骨補上,臉頰肌肉則用大腿肌肉填補,大部分下排牙齒均須脫走,只剩下4顆。經化驗才發現為3cm骨肉瘤,屬於3至4期骨癌。由於骨肉瘤長在牙骨的情況十分罕見、較少病例可供參考,Rosa只能在網上找到一個台灣女生的分享,大致了解術後痛楚、後遺症等,為長達14小時的手術做心理準備。

雙腳落地一刻劇痛像被電擊

術後全身插滿喉管,Rosa躺在深切治療部,累得意識模糊,朦朧間聽到一句令她好深刻:「隱約聽到有護士走過,看到我的(臉上的)傷口這麼大,說:『嘩,毀容了。』聽畢其實我已作心理準備,始終是個大手術、執返條命,總有些東西會失去。」

術後在喉嚨開了造口幫助呼吸,Rosa暫時不能說話,頭部活動幅度受限制,也因合不了口而持續流口水。但神奇的是,手術後Rosa的傷口、不覺疼痛,唯獨手術翌日雙腿重新着地的一刻,才驚覺像觸電般痛。

現在Rosa閒時會跟朋友行山。(被訪者提供)

她補充:「我好怕走不了路,想試試自己雙腿的能力。但踩地的那一刻,立即由腳跟痛至下盤骨,真的極痛,沒想過連走一步路都如此辛苦。我一邊走,口水就不斷滴在地上。」

用針筒食粥水4個月

留院15日後終於回家,Rosa的生活就此完全改變。醫生告誡她不能走樓梯,走路需用枴杖輔助,故她大部分時間都卧床休息,只可間中做些肌肉、平衡力訓練,慢慢重新練走路。除此之外,也要找言語治療師做口肌訓練,練嘴巴開口、咬字發音等。

術後最大的挑戰,是進食。Rosa需靠針筒或吸管協助,連用水杯喝水的簡單動作也做不了。「用飲管吃粥好累,要不停啜,但用針筒又慢,好掛住能大啖、大啖地喝水的時候,我足足隔了4個月才能正常喝水、吃到一碗豆腐花。」

Rosa茹素多年,但手術令她無法咬斷蔬菜纖維,也難以吞嚥,試過差點被車厘茄的皮噎到,或在鼻腔噴出菜粒。故在營養師建議下,她只好重新吃肉,以吸收營養:「相隔十多年重新吃肉,聞到魚腥味會吐。但雞和魚肉反而是最易吞的,吃之前要小心把骨挑出來。」

電療全口潰爛無法說話

手術大大改變生活,尚在適應之時,又要迎接化、電療的挑戰。化療令Rosa飽受反胃折磨,胃口大減。「我永遠一定要有個膠袋,起碼每兩小時嘔一次,嘔到無嘢好嘔。慘在最強勁的止嘔藥好大顆,我無法吞嚥,即使開了另一款藥水也沒用。」當時體重由45kg跌至39kg,只能靠吃薑糖、聞精油暫時紓緩噁心症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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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為化療的嘔吐、疲勞已是一大挑戰,但原來更大的酷刑是電療。因須連續做30次,Rosa的口腔被電至潰爛,每每吞口水、說話,舌頭一碰到口腔就劇痛。「是難以形容的痛,痛到不想面對現實。好記得電至第5次,我真的好頹,想放棄人生,究竟如何捱下去?」

莫講食物,連水也不想喝,她只能靠寫字與人溝通;即使醫生有處方嗎啡,但嗎啡只能止痛一至兩小時助眠,藥效散去後又再痛。而更殘忍的,使用嗎啡的副作用為嘔吐,每次止痛一會,卻需承受不斷嘔吐,嘔吐物流過口腔、持續刺激所帶來的疼痛,形成另一場惡性循環。「我最後寧願忍痛,都不想服用嗎啡。我會摵自己大腿、弄痛手指,將痛楚分散。」

學習心態放輕馬步扎穩

去年年末,Rosa終於完成所有治療。漫長的過程如同跑馬拉松,Rosa從沒怨天尤人,堅持向前衝。即使遇上重重障礙,憑一份運動員的堅毅意志,她也只着眼於衝綫,一股作氣地向前跑。「既然避不了,與其花時間埋怨,倒不如完成它。 」

內心之所以能如此強大,好大部分的力量源於家人。在他們眼中,她是個獨立、堅強的女生,但她指全靠身邊人陪她聊心事、陪覆診、為她弄補品、與醫生溝通,她才能更堅定地撑下去,要照顧好自己:「好幸運有他們在我身旁,所以我不能頹。縱使知道日後的路好難行,最重要的是接受現實,因必先接受自己、做好本分,方能令家人和朋友放心。每人所承受的苦無從比較,我整個抗病過程都在等苦盡甘來。每次都預咗低處未算低,有心理準備要面對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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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佛系」面對未來

而在信仰支持下,她放輕心態、接受無常,面對挑戰時見步行步,「佛系」看待。如以前趕出門可以邊走邊吃麵包,現在要早點起床、提早出門慢慢食早餐,便視為學習「慢活」的機會。

Rosa從沒視病人身分為束縛,即使走路困難、會痛,她也逐步練習步行,想重新練跑,現在甚至偶爾會行山。而手術後她的右邊臉頰腫脹,小腿至大腿亦留下一條長疤痕,面對偶有的外界眼光,她也從不閃縮,正視並擁抱外觀轉變:「我覺得自己並非正常人,即使想做普通人也沒有能力。那就算吧,順其自然,別再標籤自己。無論如何也要生活下去,不可被外表影響生活,只要你不尷尬,尷尬的就是別人!治療期間已經十分辛苦,為何現在仍要因為別人的眼光而令自己受苦?我在乎他們這麼多為了甚麼?倒不如多在乎自己。」

現時她更在Instagram開設專頁分享抗癌經歷,盼能與同路人一起「圍爐」,陪伴他們走過迷惘、無助的時刻。即使無力,即使治療漫長,有人同行已是一種幸福。

記者:吳霆俊